一个让人没有安全感的金边

最近有个老金边朋友告诉我她要离开柬埔寨了，不过她不是回中国而是去泰国定居。我有点难过也有点意外，柬埔寨和泰国都同是东南亚佛教国家她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她的一句话点出了原委：”在金边我没有安全感”。对于她来说在金边的街上走路是不安全的，她的包可能随时被抢；坐tuktuk是不安全的，手机可能随时被飞车拽走；即使有警察也是不安全的，警察基本是摆设，要办事先收钱；开车是不安全的，路上的车跟疯了一样，交警还随时可以把你拦下来要小费；去哪儿办事都是不安全的，随时被敲诈、防不胜防；就连去医院也是不安全的，医生经常都是不给钱不给治，明摆着抢劫。

最近听说皇家大学的澳大利亚志愿者被他们的派遣学校要求签署十多页的行为守则，条款包括晚上6点以后不能离开金边、不能坐摩托只能坐tuktuk等。我对老外这样的“敏感”向来是嗤之以鼻，不过最近也慢慢的发现这样的安全的现状可能也是事实。周围朋友接连出事，过去几个月已经不知道目睹了多少次当街抢劫、逃逸和车祸。想来也是让人心有余悸，每次上街都会多加小心，随时揣着钢制保温杯做防身用具。

这样的不安全感不光是在大街上，也是在人们的心理。它也不完全是犯罪和车祸所造成的。最近我的证人在法庭出庭，在她出庭以后，她的儿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律师和对方律师是不同的角色，以及自己的律师的重要性。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如果有人是你的律师但是又去悄悄的帮对方怎么办？我当场目瞪口呆、自觉入世尚浅。我经常需要提醒这位证人不应该跟人随意的讨论法庭中涉及的事实，这是对法庭程序的尊重，也是保护自己。证人的儿子听到以后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要是有记者、律师装扮成普通人来跟她说话怎么办。这样的可能性当然是极小的，如果发生了也是可以用证据排除规则来应对。不过我听到以后突然觉得好像他们还生活在红色高棉时期，红色高棉的干部们装扮成农民来调查人们的背景，一不小心说漏的人就被拖出去”打”掉。

想来想去觉得柬埔寨让人没安全感的时期可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她作为一个转型国家所必然要面对的事情。这样的混乱这几乎是社会拼命求发展以及旧的价值体系的崩溃后必然产物。就像中国在改革开放早期出现的犯罪潮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政府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像中国一样时不时的搞点“严打”来杀鸡给猴看。

对于我们这些外国人来说只能是常在河边走，哪儿不湿鞋的。最终还是只能小心点走，或者一醉方休。
*作者简介：刘毅强，男，红色高棉国际特别法庭被害人代理律师、柬埔寨金边皇家法律经济大学讲师、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学士、国际法学硕士。他同时在金边经营一家柬埔寨餐厅。他经常周游世界各地，为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供稿。因为他从事的工作的与众不同以及多样，他在品味高棉撰写专栏：“华人、中国人、还是柬埔寨人？”，通过他的独特视角写下了一些在柬埔寨看到的文化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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