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仲娇被公司外派去柬埔寨前,就把一头漂亮的卷发给剃了,搞了个雄雌难辨的中性造型给自己壮胆。
来金边的第一天,她见识了一名全身溃烂的的艾滋病女患者,她说“我很恐惧”。
如今,已是她来柬埔寨的第5个年头,她蓄了齐肩长发,一头扎在最底层的穷人堆里,孤儿院、街头巷角、垃圾山,三点一线。
邱仲娇思虑过三,还是辞掉了薪水还不错的工作。父母知道这个“噩耗”后,直接骂她“吃饱了撑的”。
邱仲娇,80后,广东江门人。从小家境不宽裕,作为家中长姐的她16岁就开始辍学打工。
她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于是选择了一所教会学校进修,在这里她遇到了恩师颜老师。
邱仲娇喜欢一部电影《特蕾莎修女》,又因为恩师的点拨推荐,2014年年初,30岁的邱仲娇辞掉高薪工作,加入了香港非营利慈善机构——开心树社会服务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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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只知道开心树是以救济艾滋病儿童而有名的。同时也没有人理解她,父母直接呛她“吃饱了撑的”。
的确,自己就是苦哈哈穷过来的,但假如当年有人资助自己,她也不至于16岁就活生生将自己从象牙塔里逼出来,也因此她对自己将要服务的对象多了几分怜悯。
她甚至从未想过,这竟然成为了她想贡献一生的事业,“我在开心树竟然工作了7年,之前我从没有一份工作超过3年。我为我的事业而感到幸福。”
入职后,邱仲娇跟着组织到全国各地关爱留守儿童,系统学习心理学课程,那时候的工作还停留在体面和有价值感的层面,她非常享受这种状态。
2015年3月,由于表现不错,邱仲娇被组织选中外派到柬埔寨。
她没想过,现实会活生生把“体面和有价值感”撕得粉碎。
在金边,当她第一次见到全身溃烂的艾滋病女患者时,她居然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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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娇被家里催婚,她有个妹妹,已经嫁人了,赡养父母的担子也自然往她身上倾斜。家人生病,她就请假回国照顾,而这一次,“父亲可能要截肢”。
父母知道邱仲娇的信仰,后来也不再纠结她的工作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催婚”,她们时常在微信视频里关切邱仲娇,最后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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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派柬埔寨之前,她就听说柬埔寨“治安不是很好,有些乱”,于是决定改变个人风格——她剃掉了一头漂亮的长卷发,梳个三七分或者头顶绑个朝天小辫,收起了裙装高跟鞋,换上运动服,每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不再化妆,乍一看就是个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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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娇靠着这身装备迷惑了许多人。有些人跟她认识了好几年,直到这两年柬埔寨治安变好,邱仲娇蓄起齐肩长发换上裙装时,他们才认出她原来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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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娇一周工作6天,唯一的休息日,她还会去教会参加礼拜。时间与她而言,总是不够用的。
她在艾滋病孤儿院当导师,负责30多个小女孩的日常起居,之后干脆搬到孤儿院同他们一起吃住,平时还要探访流浪汉和垃圾山附近的住民。疫情发生后,她还要去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医院探访病人。
2020年4月9日,正值金边封城的前一天,柬新年取消了。人们涌上街头,各有所思,大部分人挖空心思想逃到乡下躲避疫情,街上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邱仲娇当时百无聊赖,准备去朋友家吃饭,结果就遇上了围观人群——走近才发现是一个流浪汉被撞了。疫情肆虐,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邱仲娇求助无果,只好自己带着他到当地医院抢救。到了医院,院方怕没人付医药费就拦着她不让走,她交了押金、留了名片,捱到凌晨1点多看到流浪汉终于住进ICU才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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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本地的男同事给流浪汉洗澡换衣。她对这个流浪汉最大的印象,只是很臭。因为,这只是她的日常。她的日常就是跟柬埔寨最底层的穷人们待在一起,与撒旦争分夺秒。
同时她还兼顾着家人,2017年她就曾请假回国照顾家人。当她得知父亲脚伤住院又因为血管堵塞有可能要截肢的消息时,她决定再度回国。
也许,在他人的眼中,邱仲娇是个傻姑娘,是个“剩女”。
但其实,她是远赴柬埔寨的“花木兰”,是穷人眼中的“圣女”。
男孩在眼前离世,邱仲娇跟同事打完电话后奔溃痛哭,“他才23岁”。
虽然政府只要求孤儿院收养孤儿到18岁,但是开心树一般会供养孤儿念完大学。孤儿院有三百个左右的孤儿,为了照顾好所有人的情绪,邱仲娇一直对大家一视同仁,但她永远忘不了一个男孩。
邱仲娇与这个男孩仅仅数面之缘,他本来因为年纪较大申请离院,却因为病重又折回。2019年初,邱仲娇开始陪护这个肺癌晚期、艾滋病晚期的男孩,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救助,而是,临终关怀。
邱仲娇陪护他的第二天,同病房的老奶奶就去世了,男孩突然捉着她的手不放,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让男孩异常痛苦。即使语言不通,他也想邱仲娇坐在床边陪着她,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并且没有希望,可还是拼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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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去世的那一天,下午3点,他突然呼吸不畅,医生抢救后给他把氧气管换成了氧气罩。邱仲娇无数次拨打男孩唯一的亲人舅舅的电话,都没人接。她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向上司申请在医院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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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简陋的病床上躺着瘦骨嶙峋的男孩,他很黑,头发还很多,因为长期病痛,他的身体已经扭曲凹陷得不成人样,他的痛苦无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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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娇强忍着巨大的悲痛跟同事打电话处理后续,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她崩溃痛哭。做她这一行,只能尽人事,保持心态的平和,这样的事她也见过不少,可是仍旧情难自禁。
流浪汉的身世凄惨,三个月内老婆、父母相继去世,他有三个小孩,但是其中两个都是残障儿童,唯一健康的女儿十几岁就辍学打工养家。流浪汉得了肺结核后丢了工作,不想拖累女儿就一直流落街头,于是又染上了严重的带状疱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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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的病不用住院,但是需要三五天就复诊,当地同事又不能时时陪同帮忙,自己也不会叫嘟嘟车,邱仲娇只好冒着被感染的风险骑摩托载他就医。她关心流浪汉有没有按时吃饭吃药,后来这个流浪汉治好了病,并且找到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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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娇没有被感染,流浪汉也不再是流浪汉。这才是她工作的意义,“他们只是需要有人扶一扶、帮一帮,就能改变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