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讨薪的工人频繁出现在各个新闻报道中,堵路、跳楼、点火、拉横幅······走投无路的工人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拿到应得的工资。
新闻图片中的他们大多愁容满面。每天暴露在高温下工作,他们的肤色变得黝黑,衣服和鞋子上溅着水泥点,疲态尽显。
而这些图片背后,是一个个真实的正在承受生存重压的人。没来柬埔寨之前,他们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绝望的日子。
最近我和工地上的工友一天只吃一顿饭,因为大家的腿都很疼。每天来回走12公里去赌场蹭饭吃,疼都是走出来的。
我们也不想去赌场蹭饭吃,但是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老板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停工20多天,我们就在工地等着,可公司就是不给钱,等得饭都没得吃了,每天一袋泡面,撑一天是一天,可问题是后来我们连泡面都吃不起了。
前些天有工友说,附近有赌场可以免费蹭饭吃。我们试着去了一下,有些赌场会要饭票,我们没有,他们就不会给我们吃的,因为我们也不在人家那儿赌博。
不要饭票的赌场我们就找到了两家,离工地大概3公里,我们一开始每天去吃两顿。中午快到吃饭的时候就走过去,走上一小时,坐车肯定是坐不起的,吃完了再走一个小时回来,晚上再走过去。
每天得走4个小时,12公里。赌场老板看我们这样,也很少说什么。
喝水也是个问题。以前我们都是在工地的小卖部买水喝,后来没钱了,就赊账,老板人挺好的,也是中国人,一开始愿意让我们欠着。
后来我们赊账都赊了好几本,老板跟我们说,他付不起进货钱了。现在我们都是喝工地水管里的水。楼早就封了,大家没事做,钱也要不到,只能在工地里干等着,还能怎么办?
晚上几个工友睡一间活动房,或者就自己在楼里用点儿木材和蚊帐搭个床,不过有些商品房现在都在装修了,有些工友找了其他地方睡。
我们每天都这样吃了饭就睡觉等,二十多天了,也没人管。钱能要回一点儿是一点儿。只是我根本没想到会沦落成现在这样,吃不饱、睡不好,整天想着怎么讨薪。
来柬埔寨之前,我是想着能多挣一点儿的。我家有两个孩子,一个在读初中,一个在读高中,每年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都得4万,我是河北农村的,孩子都在市里读书,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养,媳妇照顾俩小孩,全家就我一个人撑着。
前几个月挣的钱都寄回家里了,现在还得让他们再寄回来一点儿。
老婆说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干大半年,一点儿钱都没挣到,还不如在家干活。工地上和我一样的人,还有一百多个,到现在公司已经拖欠我们一百多万的工资了,大家都在工地上等着,熬一天是一天。
再说,想回也回不去呀。我们刚到西港,护照就被收走了,到现在也没发。前些天去找老板要护照,老板说在给你们办签证呢,护照都在金边。
到现在也没要回来。就算要到护照了,我们也没钱买机票,也不好意思回去。出来大半年,钱包还是瘪的。
今天中午就不吃了,听说大老板下午要过来,谁敢跑出去?万一错过机会就后悔莫及了。
曾经人头攒动的西港街头,现在景色萧条,路上看不到多少中国人,晚上的时候人们紧闭房门,有些人甚至宁愿在家待上三天也不愿冒着风险出门。
这种紧张的形势发生在禁赌令颁布之后,一座拥有“世界最美十大白沙滩”的城市,在经历了大批博彩人员涌入、涌出后,如今俨然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罪恶之城”,绑架、抢劫等恶性犯罪事件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令人防不胜防。
禁赌令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让建筑业也产生了巨大动荡,这也是西港想要得到良好发展所需经历的阵痛期,经济、治安稳定健康地发展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从热闹到萧索只需要一夜。
国土规划建设部发布的数据报告显示,今年前9个月西港建筑业的投资总额高达近10亿美元,一座座大楼在这两年间拔地而起,但从9月起,许多正在施工的工地陆续停工,盖了一半的大楼们停止向上生长。
在西港的一个包工头陈亮(化名)表示,下半年资金中断,自己也拿不到工程款,工地停工了,新单子也没胆接。伴随停工潮出现的,是建筑工人被拖欠工资的问题。
他们受到的影响更为直接和具象,许多工人连续几个月拿不到钱,买不起回国的机票,只能在工地一天天地等,连吃顿饭都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异国他乡,投诉无门,维权艰难,被欠薪的工人们只能无奈地等待。抱着期望来,瘪着钱包哭着回,甚至回不去,这就是西港建筑工人们2019年的宿命吗?(今日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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