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抓捕”后：柬埔寨接下来的路可能更难走

周刊特辑（一）：“狼来了”！超1000名电诈人员被抓，25个省市请完成作业
周刊特辑（二）：警惕腐败！全国打击电诈还有高官趁机“捞人捞钱”


记者：人鱼
编辑：Miles

柬埔寨这次动手，是动了真格的；但也有部分分析人士表示，这场针对电诈的打击风暴，可能持续时间在10天左右。

最近几天，从金边到波贝，从西港到桔井，数天内，柬埔寨全国范围的雷霆行动像是突然打破沉默的一声巨响，打得快、准、狠。官方数据陆续公布，数字越来越大。

截止到目前，根据《纵览新闻》报道，已经有2270人被抓，多个省份同步出动，很多电诈窝点被一一拔除，一些主犯甚至已被起诉。

这场来势汹汹的围剿，的确让人看到了柬埔寨对网络诈骗的“零容忍”态度。对电诈，柬埔寨没有退缩、没有迟疑，出手就是全面清剿、高规格动员。必须承认，这样的雷霆行动，值得高度肯定；但这场行动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比想象中要重很多。

从抓人到关人、从查设备到核身份、从遣返到释放：每一个环节都意味着人力、物力、财力和对外协调的高度投入。一旦把这1000多人安置下来，现实才真正扑面而来。

例如桔井，一个并不以电诈闻名的省份，警方一次行动就收网312人，设备堆满了屋，手机、电脑、路由器挤满整张桌子；波贝则在一栋三层楼的建筑里抓了271名印尼籍人士，连厨房都没来得及停火，就直接带走；奥多棉芷省的行动更是细密，在9处点位同步突击，103人应声落网，其中78人为中国籍；像是西港和金边这样本就人员复杂、租住密集的区域，更是“多点开花”。

抓人的场面是雷厉风行的，但抓完之后，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头：第一个要处理的，是“人放哪”：2000多号人，三餐吃什么？住哪？谁来看守？有没有翻译？有没有人生病？

从目前的情况来猜测，现在前线资源从人员到物资极大概率几乎是透支状态：每个省份的警察局和移民办公室，可能都要在原有编制上“挤”出空间来做这件事、有的省份很可能要临时调配空房或搭建简易收押点，日夜值守，确保稳定。

再往后，是更复杂的“身份处理”。

这些被抓人员，来自中国大陆、台湾地区、越南、印尼等国家和地区，光是确认他们是哪国人、怎么来的、是不是有护照，就需要大量人工逐一比对；更别说还有的是偷渡来的、有的是拿假证入境、有的干脆什么都没带：身份确认不清，遣返就无法启动，哪怕对方国家想接，也要先知道“接谁”。

更不用说，不是每个国家都愿意配合：有人不急、有人推诿、有人需要走完外交流程、有人压根没准备，于是这些人，只能暂时留在柬埔寨，由本地承担所有看管成本和责任，少则几周、多则几月。

从相关资料来看，即便遣返，也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就以柬埔寨为例，首先由移民局、警方等部门通过检查或举报识别出疑似非法居留、非法入境或涉嫌犯罪的外国人，并核实其身份及国籍。

随后，相关部门根据《移民法》等相规作出遣返决定，并向当事人告知遣返原因、法律依据及其依法享有的申诉、上诉与法律援助权利。在确认无行政或司法救济程序阻碍后，政府将协调当事人所属国的使领馆，安排临时旅行证件、机票和遣返路线，部分案件中由执法人员押送至机场或边境口岸。

遣返完成后，移民局会记录相关档案，以备后续监管与风险防控。（以上内容综合来源自：柬埔寨移民法、柬媒公开报道、Generis Online法律资讯平台等）

还有一个问题，过去时常被忽视，但这次不可回避：里面有没有误抓的？

从过往的一些报道来看：被抓捕的人中，一些人可能只是厨师、保安、电工，在园区或窝点中负责打杂、后勤，甚至只是“来打工的”。

他们的法律责任怎么认定？抓进来可以，但能不能全都定罪？如果不能，又该怎么放？放了会不会引发质疑？不放是不是不公？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可以“压一压就过去”的。

部分观点认为，这次雷霆行动像是一记重拳，打懵了一大片：不能只靠一拳打到底。打完之后要怎么收场？后续跟进能不能上？长效机制有没有准备好？这才是决定柬埔寨能不能真正把“打击电诈”走到底的关键。

例如，从缅甸围剿电诈的经验来看，也说明了靠一次围剿解决不了问题。

2023年，在国际压力下，缅泰边境的多个电诈园区遭到联合打击，有关方面一次性救出数千人人；但随后问题就来了：这些人怎么安置？怎么遣返？怎么辨别他们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最终不少人被困在拘留中心里，吃不好睡不好，甚至等不到回国就出事。（相关信息来源于《联合早报》，原标题：电诈园区受害者获释，但回家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如今的柬埔寨在全国范围内围剿电诈，很可能也会面相似的压力。

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2024年最新报告，全球电诈产业年损失已超1万亿美元，东南亚是重灾区之一：这不是几千人、几栋楼的事，这是一个正在扩散、正在变异、正在不断复制的新型地下产业：只靠几次集中清剿，是扛不住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做不了；相反这正是一个窗口期和转折点。

这次行动已经打出了信号：电诈没有安全区，谁也不是例外；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让打击行动“后劲足”，而且不要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只要节奏稳、方向对，就比只靠一次雷霆行动有用得多。

这次的行动，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打出了声势也打碎了一部分幻想：但打碎之后怎么建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重归沉默，还是从“打击”真正走向“治理”？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雷霆落下，全场震动；可风暴过后，才是更难走的那段路。

现在，2000多人已经被带走，摊在柬埔寨面前的，不只是对这2000多人的审讯，还有一个国家要不要进入深水区治理的选择题：而选择权，已经在柬埔寨自己手上了。

出品人：Miles
记者团队：人鱼、Miles、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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