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厦门人的柬漂21年沉浮录

2001年，厦门人曾团长跟着一个台湾老板来到柬埔寨，自此，他的人生与柬埔寨结下难分难解的缘。

21年后的今天，曾团长早已在柬娶妻生子，定居在了西港... ...

21年几经沉浮，曾团长在柬埔寨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也是柬埔寨经济、社会发展变迁的一个缩影。

厦门厨子到金边

曾团长是1983年生人，出生在厦门农村。18岁那年，曾团长从职校毕业，在厦门做厨师，是二勺。

2001年初，一个劳务中介找到曾团长，向他介绍一个去柬埔寨工作的机会。当时，一个台湾老板正在金边筹备一个制衣厂，需要找个厨子，月薪500美元。

曾团长没做太多思考，便答应了。那时，他年轻气盛，早已有振翅高飞的想法。

当年3月，曾团长便来到了柬埔寨。当时，制衣厂还在筹备期间，作为厨子，曾团长只需要做包括老板、老板司机和他自己在内共3个人的饭菜，工作相对轻松。

半年之后，工厂建成，先期便来了100多中国工人，这个时候，曾团长才真正开始做起大锅饭。

台湾老板很信任曾团长，买菜的事情也交给他去做。不过，因为他不懂柬文，所以老板给他配了一个翻译，一起陪着去买菜。

曾团长发现，每次买完菜，翻译都让自己在外面等一等。后来才知道，是翻译进里屋去拿回扣了。

当时，曾团长就拿500块工资，心有不甘。发现翻译的猫腻后，曾团长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台湾老板。

老板听完后说：那你觉得应该怎样搞比较好？

曾团长说：每天让翻译教我2个小时的柬文。

老板同意。

学了半个月，曾团长觉得自己行了，就尝试自己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不过，显然功夫还不到家，他一开口，柬埔寨菜农要么不明觉厉，完全听不懂；要么哈哈大笑，可能听懂了，但说的牛头不对马嘴。

曾团长不气馁，继续学。不但跟翻译学，也在菜市场向那些菜农学，菜农的发音，他在本子上用中文发音做标注，回家后继续练。

一个半月后，曾团长完全可以独立去菜市采购。翻译以前每天可以拿到的20-30$的买菜回扣，现在是曾团长的了。加上工资，他一个月的收入超过了1000块。

台湾老板是很好的老板，他乐见曾团长增加了这些收入。后来，就开掉了那个翻译。

初入金边花花世界

2001年下半年，中国年轻人曾团长在金边做厨子，月收入超过1000美元。

有钱了！必须得消费。

工余，年轻的曾团长就和工友去街上找乐子。一次花上5000柬币，就可以找一个越南小姐姐打一次扑克。如果舍得花15-20美元，就可以和她共度良宵。

那时候柬埔寨的物价远没有现在这么夸张，一公斤猪肉才卖2000柬币。

曾团长年轻，火气旺，又因为有高收入，所以，一个月能出去20天。

除此之外，曾团长还有了另外的新爱好。这个新爱好，后来也让他刻骨铭心。

那时候，金边街头的赌档、小赌场不少。曾团长后来跟着工友出去，就学会打牌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说，找越南小姐姐，曾团长的工资收入完全还可以应付。那喜欢上了打牌，他那点工资收入就是杯水车薪了。

偶尔赢点小钱，还好。遇到手气不好，一夜就把工资输光。

输了不甘心，想着翻身。琢磨来琢磨去，就把公司的买菜钱挪用，押在赌桌上。但是，公司每天这么多人，还得吃菜啊，所以，就去菜市场刷脸，找菜农赊欠。

一个月下来，几千块菜钱全部送给了赌场。菜市场里，菜农也不愿意再继续赊欠。没办法，曾团长只能向老板坦白了这一切。

曾团长的台湾老板给与了宽容，他自掏腰包，帮助曾团长补上了这个窟窿，并告诫他，不要再赌。

曾团长很感激。

柬埔寨的第一桶金

在金边，在跟着台湾老板干了18个月后，曾团长提出了辞职。

曾团长对老板说，自己想做生意，不想一辈子就打工拿这点死工资。

台湾老板很认同曾团长的想法，他同意了这个辞职申请。转而，他又给曾团长指了一条路：去倒卖服装库存、尾货。

台湾老板给曾团长一边介绍对接代工厂，另一边又给他介绍客户。曾团长从工厂倒卖这些库存尾货，把它们卖给越南人和美国人。第一个月，曾团长就赚了5万美元。

果然，做老板比打工就是赚得多！但转身，他就拿这5万块买了一辆雷克萨斯300。

敢花钱的男人，才能更多的赚钱，曾团长视此为人生信条。

从2002年底到2006年初，3年多时间里，曾团长在服装库存尾货这个生意上，累积赚到了200多万美元。来柬埔寨后，曾团长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一般而言，赚到这笔钱的人，只要稍微稳当一点，稳扎稳打，不说光宗耀祖，但至少下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了。

但是，这显然不适用于曾团长。

曾团长说，累积赚了这么多钱，不代表最后算账的时候，我手里有这么多钱。其实到头来，我手上还是没钱。

在那几年，有钱了的曾团长，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了KTV和赌场的娱乐事业当中。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曾团长不是在KTV，就是在赌场。在KTV里面，小费已经100$起，一次要叫好几个小姐姐一起陪唱；在赌场，一晚上可以输10万块。

曾团长说，我知道第二天的生意可以赚10万，所以，我觉得今天晚上输10万不算什么。

但是，赌海无涯，久赌必输。最终，曾团长输得身无分文，连当年买的汽车都卖掉了还赌债。

曾团长不甘心，身无分文进赌场，要求签单，他想翻身。

赌场经理拿了几万块给他，对他说：这点钱输了，不用还。玩完这几把，不要再来了。

落魄中，两段并行的感情线

2006年，政策变了。柬埔寨海关加大了对制衣行业库存尾货非法倒卖的打击力度，曾团长的买卖没法做了。

这个生意一收摊，曾团长不但没存下钱，外面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等于过去几年，就混了一个吃喝玩乐。

曾团长落魄了，在金边，他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不过，在落魄当中，曾团长却收获了爱情。在一个餐厅里面，他和一个柬埔寨女孩对上了眼。

这个女孩来自磅湛农村，长得温婉贤淑，曾团长很喜欢，于是果断追求。不久，两人就住到了一起。

就这样，蹉跎与爱情交织的岁月走到了2007年，曾团长终于把这个柬埔寨女孩的肚子给搞大了。

这个时候，曾团长却当起了逃兵。

当时，一方面他落魄得很，难以承担新增的负担；另一方面，他当时想法传统，还是希望找个中国女人结婚。

所以，曾团长跑路，离开了这个被自己搞大肚子的柬埔寨女人。

到了2008年，曾团长在金边的制衣厂，找到了一个中国女工，两人一对上眼，不久就住到了一起。

不多久，这个中国女人的肚子也大了。

这一回，曾团长没有再逃避。当年4月，曾团长带着这个女人回到了老家厦门，和她举行了婚礼。当年11月，这个女人在厦门为曾团长生下一个女儿。

远走国公掘金

2009年春节后，曾团长把妻女留在厦门老家，他又返回了金边。

回金边后，曾团长才知道，他的柬埔寨前女友在头年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都快一岁了。

不过，曾团长暂时并没有心思考虑这母子二人的境况。他急于想要先找份工作，让自己活下来。

倒卖服装的买卖已经没法做了，曾团长就寻思继续干最初的老本行，当厨子。

几经辗转，曾团长终于在国公省的一个水电站项目里，找到一份厨师的工作，月工资是1000块。没干多久，他又跳到另外一个项目去当厨子，工资又涨到了1500块。

干了一段时间后，曾团长的事业又一春就来到了。

有一天，项目老总就跟曾团长说：你柬文说的这么流利，做事也活泛，做个厨子炒菜有点屈才了。要不这样，你跟着一起干工程吧，我这里的柬埔寨人全部由你带。

曾团长是个工程门外汉，当时，他连平方、立方的概念都搞不清楚。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干好了肯定比厨子赚钱！

曾团长的最大优势就是肯学，学习能力很强。转行之后，他天天跟着项目上的技术人员学习，不多久，工地上的活儿，他带着一大帮柬埔寨人干得不亦乐乎。

干上工程之后的第一个月，曾团长就拿到了5000块！曾团长当时很激动，心想：靠，干这个有前途！

几个月后，项目上的修路、架桥的前期基础工程干完了，接下来就是主体工程了。

项目老总又找到曾团长说：现在需要砂石料，你去找吧，一个立方让你赚5毛。

曾团长当然高兴坏了，他赶紧跑出去找，最后找到一个新加坡人合作，从他那里拿砂石，然后往项目工地拉。

靠这个砂石买卖，曾团长一个月就能赚几万块。

到了2010年，曾团长又接了好几个项目，给他们供应砂石。另外，因为和新加坡人合作，又发现新加坡那边填海有砂子需求，曾团长又到处找船，挖海沙往新加坡拉去填海，一天能拉一万多方，一方赚3毛，这又开辟了新的收入来源。

另外，看到国公当时有不少工程项目在建，有很多老板和工友云集于此，曾团长灵机一动，又开了一个足浴城，占地700平，做起了一条龙的娱乐服务业。

2010年，曾团长在国公打了翻身仗。

那一年，曾团长把柬埔寨前女友喊到了国公，和她正式过起了夫妻生活。那年底，这个柬埔寨女人又为他生下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女孩。此后，这个女人成了曾团长真正的老婆。

而曾团长在国内的老婆，早在孩子刚满半岁的时候，就把孩子丢在厦门，不顾曾团长阻拦，执意一个人又跑回金边制衣厂上班去了。

他们夫妻二人已渐行渐远。

从国公败走西港

在国公焕发第二春的曾团长，并没有从金边的过往中吸取教训。他又走上了老路。

再次有钱后，他从国公跑柬泰边境赌场的频率越来越高，玩的也越来越大。不跑赌场的时候，便和一些老板一起玩牌，最常打的牌是血战到底... ...

到了2012年，曾团长又在国公把自己搞成了倾家荡产。再加之，那时候国公的一些工程项目都已完结或进入了尾声，曾团长的砂石生意已是日暮西山。

浑身赌债，现金流也断了。曾团长在国公待不下去了。

去哪儿呢？

曾团长先和他的柬埔寨老婆把孩子送到了磅湛的娘家，然后，两口子跑到了西港，在大市场附近花25$一个月租了一间房住下。

曾团长说，当时他们两口子到西港的时候，口袋里就只有50美金，租房后，就只剩下25$。在西港住了2天后，只剩下20$。

20$，能在2012年的西港干啥？可以花15$租到一辆加满油的摩托车跑一天。曾团长就租了这么一辆摩托车，准备去谈个业务。

曾团长之所以跑到西港，并非漫无目的。他在国公干了几年工程，信息渠道还是很多的。当时从国公到西港来，是因为他知道西港正在筹备建设一个火电厂，中柬合资的，所以，他想去找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借此翻身。

2012年，西港。曾团长骑着15$一天租来的摩托，去火电厂谈业务。他跟项目老总讲：你们的砂石，我来给你们供！

结果可想而知。

在吃闭门羹后，曾团长骑着摩托车灰头土脸的从火电厂回到了西港。当时身上还剩5块钱，他买了10个鸡蛋，一把空心菜，3两猪肉，2斤黄瓜、西红柿... ...他说，当时5块钱可以买一堆菜，然后两口子在西港又活了三天。

三天后，没钱了。曾团长想借钱，他打电话给在金边制衣厂的中国老婆，但被果断拒绝。

山穷水尽时，曾团长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就此赌一把！

在西港再干老本行

没有办法，只能自救。

曾团长把电话打到了他的老根据地国公，逐个向他以前的老板、上下游合作伙伴、各种场合的牌友、酒友通知一个喜讯：经过艰难的谈判，他已经拿下了西港拟建火电厂的砂石业务！

不过，现在兄弟缺资金，大家一起众筹下，有财一起发！

尽管当时曾团长落魄了，但是，他过去在国公风光过，花出去的钱不少，另外，和各种老板、朋友来往，他的人品也不差。所以，有这些基础在，他的这次忽悠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

最终，曾团长顺利从各个老板、朋友那里众筹了50万美元。毕竟，这个买卖太香了，有钱赚，大家都想一起赚！

曾团长说，在国公的老板们准备好现金后，他和他老婆租了一辆出租车去国公取钱。在国公拿到钱后，他们两口子直接北上金边。

一到金边，曾团长就拿出5万块，买了一辆雷克萨斯470。然后，曾团长又和老婆一起置办了几身衣裳，买新款手机，买戒指、项链，花去1万多。

在金边短暂停留后，曾团长带着老婆开车沿4号公路南下，边走边找，在实居省先后谈下3家石料厂，总共花去20万，包下他们将近2个月的出货量。

回到西港，曾团长马上就以500块的价格租了一套别墅，搬离了大市场。在西港短暂停留后，他又折返回国公，以总共10万块的代价，包下了国公两家砂厂的淡水砂。

所有外围战斗结束后，最终，曾团长以巨大的诚意感动了对方，顺利签下了火电厂大部分的砂石业务。

我问曾团长，当时根本就没有签约，你单方面就把50万在外围花得所剩无几，万一拿不到业务呢，岂不白瞎？

曾团长说，我当时没有选择，其实跟赌博一样，就是把筹码全部推上去了。成了，我就翻身。输了，我万劫不复。

2012到2015，围绕火电厂业务，曾团长又拓展了不少客户，把砂石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借此，他在西港焕发第三春！

在西港，人生高光时刻

2015年中，随着系列工程的接近尾声，曾团长的砂石业务又走向疲软。

彼时，他把重心转移到了家庭。那一年，曾团长在西港买了排屋，买了大别墅，买了好车，从磅湛乡下把两个孩子也接到了西港。那时候，曾团长大部分时间在陪孩子，每天开车带家人出去转，吃饭。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过着富足又宁静的生活。

岁月静好下，又一个大机会，慢慢向曾团长在靠近。

2015年底的一天，曾团长在西港一家本地餐厅吃饭。发现邻桌是中国人，他们在边吃饭、边聊天。

这让曾团长感到十分亲切！因为，当时不管是在国公还是西港，除了一些大工程项目地外，在其他地方很少能见到中国人。

这些年来，曾团长逐渐练就了成熟的交际本领和本能。他起身，和邻桌的同胞打招呼，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对方说他姓谢，是浙江人，准备在西港发展。

彼此寒暄过后，也就此作别。这事儿，曾团长也没再放在心上。但是，三个月后，曾团长接到了一个电话，正是这个浙江人谢总打过来的。

谢总在电话中跟曾团长说，他准备在西港盖个酒店，需要土地，需要各种报建，后期还有酒店的工程要做，看看曾团长能不能帮下忙。

当时，曾团长没有那么繁忙的业务，当然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此后，曾团长陪着谢总到处看地，跑各种审批，部分基建也交给他去发包。

曾团长说，后来做起来也是磕磕绊绊，最后我退出了。但是，还是赚了一些钱。

这就是西湖酒店。

此后的2016-2018年，正是西港大量涌入中国人和中国民间资本的高峰期，曾团长占得先机，在西港做土地，做二房东，搞混凝土，搞土方，租地盖楼... ...全面开花！西港先期的很多酒店、娱乐场等物业建设，曾团长都拿到了业务。

到了2018年，赚到钱的曾团长继续扩充自己的生意版图。他成立了租车公司，提供豪车高端接送服务；成立了建筑公司，到处接工程项目；他还开了修车厂... ...总之，什么赚钱，就赶紧投钱投人去做。

曾团长说，那一年，他和柬埔寨老婆的第三个孩子，是个女儿，2周岁了。当时，他在西港给这个女儿过2周岁生日，西港方方面面的人都来捧场。

2018年，是曾团长的人生高光时刻。

顷刻间，楼塌了

2019年春节，曾团长带柬埔寨老婆、孩子一起回厦门过年。在此前的2018年年底，他和他的中国老婆已经正式结束了婚姻关系，两人生下的女儿归曾团长，由他的父母代他在厦门养育。

那年春节，曾团长真正感受到什么叫衣锦还乡。他在柬埔寨西港的全面且蓬勃发展的生意和名声，早已传回了老家。让在厦门的不少同学、朋友和各种各样的老板们羡慕，他们踩破了曾团长家的门槛，就差用小汽车拉着现金摆在曾团长的茶台上，只为了让曾团长带一带，带他们去西港一起发财。

曾团长说，求带的那些人，都是身家一个小目标起步的小老板。

那年正月初三，在完成老家的走亲访友和各种应酬后，曾团长准备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首都北京旅游。老婆是柬埔寨人，三个孩子都在柬埔寨出生，也是柬埔寨人，是应该带着他们去中国的首都看看。

不过，当时西港的形势，已经火烧火燎。形势不等人，西港那边来电话了：曾总，我们需要房子，你建多少，我们要多少，建多少，给你多少！

条件很诱人，形势太火热，曾团长取消了去北京旅游的计划，马上买机票飞回了西港。

曾团长准备先盖20万平方的楼。他开始大批量租地，一个月内就付出去300万美元押金。为了盖楼，他又一次性从泰国购买了5000吨钢筋，付出400万美元... ...

2019年中，工程队全面进场，全面开建，日以继夜赶工。一切，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形势一片大好之际，2019年8月18日，柬埔寨宣布禁止网赌，有如当头棒喝！

818后，静默了几天，然后，曾团长开始陆续接到各种客户的退订电话。他们表示，楼不要了，押金和定金也不要了，你自己看着办... ...

曾团长说，当时整个人就如烂泥一般瘫了下来。

盖楼工程量巨大，前期已经投入进去1000多万美金，后续资金没了来源。加之，那一年，曾团长又在赌场和六合彩上面输出去几百万... ...更重要的，没有信心了，谁也不知道这个政策对未来会产生多深远的影响。

2019年底，曾团长的楼全面停建，就此烂尾。随后，他的高端租车公司、建筑公司等等业务，也全面停滞并解散。

曾团长说，一夜回到解放前。

困顿中，再一次出发

2020年，新冠疫情在柬埔寨出现，西港的市场完全冰封。

2021年3月，在欠缴租金18个月之后，曾团长把先前盖楼租的地，全部退给了地主。

他说，摊子太大了，和地主就这么耗着，没有什么意义了。其实是一环套一环，地主也在银行搞贷款，也去租或者买别人的地，也套里面了。大家都辛苦，就放弃了。

不过，在此之前，心有不甘的曾团长又在海豚附近租了一块地，准备盖一栋楼，结果，也烂尾了。不过，他看好这个地段，所以，尽管2年没交租，这个楼和地他还没有放弃，继续和地主拉扯中。

疫情以来，曾团长过得特别辛苦。他说，盘点下来，现在还有100多万美元的外债和工人工钱没结。家里每月固定开销在2万美元左右，但没有进项，靠以前要好的哥们兼合伙人接济。接济不上了，家里值钱的红木、金条、以前给老婆置办的首饰也拿出去卖过换钱。为了生活，他还倒卖过口罩等防疫物资。也尝试包过厨房，结果遇到封城。

至于赌博，他说他彻底戒了。

如此境遇，和以前那个风光的曾团长，有云壤之别。

曾团长说，今年3-5月，是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曾经连续8天总共睡眠不超过20个小时。想过放弃生命，买整瓶的安眠药回家。和老婆不断吵架、闹离婚。考虑过把自己卖到园区去干网投（如果对方不嫌自己年龄略大）... ...

曾团长的柬埔寨老婆说：真的确定离婚吗？如果你想好了，真想好了，那我们就去办！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如果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可以再来。

这个女人的体贴，让曾团长得到了些许的治愈。

今年，曾团长拉黑了所有在厦门的亲戚。他说，前前后后给各个亲戚们借了几百万人民币，结果我困难时，一分钱都没要回来。

是的，你必须落难，才能对人情凉薄这个词汇有刻骨铭心的领会。

疫情以来，曾团长在西港的社交场合彻底失联了。他说，我识趣，我没有筹码了，还怎么坐上这个桌，进这个圈子？有老板约我喝茶，我都礼貌的谢绝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因为任何对我的鼓励或抬举都是违心的，最后只能说，“哎，也是没想到你现在这样子了”。

我问曾团长，回顾过往，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他说，最后悔2019年春节，正月初三，如果我不接到西港打来的电话，而是带老婆孩子去北京旅游，错开那个上头冲动的时刻，可能后面不会那么惨。

但世界并无后悔药。

今年以来，曾团长从极端的失落谷底慢慢爬起，领着一支小队伍，在高龙岛及其他地区接一点小工程、小土方，开始干起来。而他的柬埔寨爱人，也从过去的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太，变身为了西港大市场里面的一个服装小贩。

两口子当年50美金闯西港，能接受大起大落，值得敬佩。

我问曾团长，这一次出发，你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什么？高度是什么？或者具体点，这次想搞多少钱，才算你的又一次华丽翻身？

他说，我希望还干十年，踏实干十年，让我的儿女都能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让他们读好书，成人，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到那时候，也算我的任务完成，我也没有遗憾。

这是真话。这是只有曾经在轻生的濒死边缘徘徊好多次的人，才能有的体悟。

后记

一天晚上，曾团长给我打电话，聊到凌晨四点，他想在《西港日记》公众号上分享他的故事。

他晚上睡不着，越说越兴奋，但他说，第二天他照样早起。

曾团长的故事太多，在柬埔寨21年，他的故事可以写一本书了。所以，我只能尽量简化，粗线条勾勒他21年来在柬埔寨的生活与工作的大体轮廓。

金边、国公、西港，是厦门人曾团长在柬埔寨生活21年间，三次发迹又三次跌倒的地方。

曾团长好赌。过去21年，他在赌场挥霍了大量金钱。而在赌场之外，在社会这个大赌场里面，他同样每次都投以重注。

赌赢了，发迹！赌输了，跌倒。

现在，赌徒曾团长戒赌了。赌场他不去了，而在社会这个大赌场，他也不会再有当年豪赌的气魄。

我们常说，一个人的命运，当然离不开个人的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在过去，曾团长赌赢的时刻，归根到底，都恰恰是他在合适的时机站在了合适的位置。而他赌输的时候，则恰恰相反。

好在，男人40，他部分接受社会现实，与过去告别。但他不甘沉沦，决定继续出发，继续干。而这已经不是赌，而是承担作为丈夫、父亲的责任！

曾团长说，如果没有他的妻子，没有他那些好兄弟的支持和鼓励，他可能早已躺平。他感谢他们，让他重新站起来，再次勇敢的走出去。

我不知道现在的曾团长，算不算浴火重生。但很显然，他已经与过往告别。他说，奉劝在柬埔寨打拼的人，要和赌场划清界限，因为赌，终归是条不归路，人在柬埔寨，靠赌出不了头，但拼，有机会出头。

这个男人说，他要再干10年。10年之后，会如何？或许，答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还是希望厦门人曾团长再雄起一回。相信，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会倍加珍惜。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还能雄起一回，也或许能说明，一个新的历史的进程，又再一次阳光普照在高棉大地。

<完>

* 应当事人要求，主人公姓名为化名。

你给柬单网友多少钱？听你在这逼逼？第一，你没有能力！第二，你没有情商，人际关系都处不好你是啥？第三，这个岗位，离了你是不是就不行？得了，说那么多干啥？你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质！来自: Android客户端

好赌的人永远戒不了！他是现在没钱了才说彻底戒了！等有了一点小钱马上会去赌场的！这种人我在柬埔寨这见过太多了！这种人永远不要合作！！！来自: Android客户端

日记！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游走于黑与白的媒体，揭露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现在看来，呵呵呵来自: Android客户端

这一生就敗在一个赌字上，从不知道为自己也为身边人打算。别指望彻底戒掉，晚景凄凉也是迟早的事。来自: 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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