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红朋日复一日站在烤架前烧烤,对食材品质很有信心) 记者:Miles
在金边的夜晚,242街道21号楼房外的空气被炭火和肉香烘托得厚重而真实。36岁的巩红朋和妻子守着自己的东北串门烧烤店已有一年多。每天凌晨三四点,他会去本地市场购买食材,五六点回到家里,睡上短短几个小时,又要回到店里准备当天的营业。 11年的东北烧烤创业,从来没有一天是属于自己的。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巩红朋的起点并不在柬埔寨。他年轻时在沈阳当过兵,五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坚持和自律的习惯。退伍后,他没有像很多同龄人一样选择工作,而是进入餐饮行业,从零开始学习烧烤。
他找过六七位师傅学艺,花费五六万元人民币,逐渐练就了一手烧烤的本事。在东北,他开过烧烤店,但疫情三年几乎摧毁了小餐饮的生存空间。老百姓口袋里没钱,餐饮店比比皆是,利润越来越薄,他最终选择了外出闯荡。
(东北串门烧烤菜品)
两年前,他去了印尼。在那里,他第一次尝试把“正宗东北烧烤”带到海外。所谓“正宗”,是坚持用鲜肉,不腌制,不依赖当地调料。东北烧烤讲究原汁原味,食材本身就是风味的根基。
印尼的华人市场给了他机会,但家庭却成了更大的考量。孩子的学业无法在印尼延续,妻子又不在身边,他只得放弃。几经权衡后,最终他们一家人在柬埔寨团聚。
虽然金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一个“能安顿孩子上学”的地方。他租下了一楼的店铺,面积足够大,环境宽敞。为了挑到合适的位置,他花了两个多月考察市场,每天白天出去看房源,晚上回来计算租金与人流。最终,他和妻子决定在金边242路落脚。
按照自己的目标,开业第一年,他并没有指望盈利。“不赚钱也行,先把口碑做起来。”这是他的想法。事实证明,这样的打算是正确的。靠着坚持品质和服务,客人开始介绍客人,生意逐渐热闹起来。
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晚上的流水接近4000美金,店里坐满,外面车里坐着等位的客人,炉子上肉堆得来不及烤,他和妻子不得不把桌子搬到门外,三个人同时穿肉串。
然而,市场的波动很快显现。近一个月,店里的营业额下滑了40%到70%。这种幅度对任何小餐饮来说都是沉重打击。记者近期见了多位餐饮人,均表示近一个月以来营业额大幅下降。 金边的中资餐饮业一直在剧烈竞争。与此同时,柬埔寨严打园区诈骗,使得原本最忠实的一批消费群体大幅减少。
更严峻的是成本。巩红朋坚持重要的食材必须从中国空运:羊肉来自内蒙古,牛肉来自齐齐哈尔,挑的都是最好的部位。柬埔寨本地消费者难以接受这样的价格,而依赖外来中国顾客的模式,则意味着对宏观环境过度敏感。
对于巩红朋来说,虽然近期收入有所下滑,但他们基本能坚持下来:房租、18位员工工资、食材成本、家庭的基本开销。好兆头是来他店里出现多样化的消费者,包括央国企聚餐,公司包场,柬埔寨官员等来支撑他们,这是他比较欣慰的。
这家店不只是生意,更是夫妻两人共同的生活。妻子跟着他干了九年,白天要照顾孩子,晚上在店里帮忙到十点多。即便有赔钱的日子,两人也没有动摇过。“只要是一条心,就能坚持。”他说。孩子如今在金边读书,生活渐渐稳定,他们终于找到了某种“归宿感”。
生意的起伏伴随着心情的起伏。他承认,有时候晚上忙得衣服湿透,空调也挡不住汗水;有时候又冷清得只有零星的几桌,只能勉强维持员工工资和房租。但他从不后悔,反而觉得这是值得的。“累是真累,但也喜欢。”这是他的回答。
柬埔寨餐饮市场的未来并不确定。根据世界银行的预测,2025年柬埔寨的经济增长预计为5.8%,服务业仍是主要拉动力之一。但餐饮行业的利润空间正在缩小,特别是依赖进口食材的中餐厅。高昂的运输费用、汇率波动和关税政策,都让小餐饮店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本地年轻消费群体更偏向价格适中的快餐和饮品连锁,中餐的高成本很难完全转嫁到顾客身上。
在这样的现实里,巩红朋的烧烤店显得有些“孤勇”。他的目标不是暴利,而是维持。“每天能赚点钱,能发工资,能交房租,就算不错了。”他说。但正是这样的坚持,让他在众多关门的餐馆中活了下来。
据他透露,如今他和妻子经营的夫妻店雇有18位本地员工。9月4日下午四点,记者见到巩红朋的时候,他刚睡醒不久,他的柬埔寨员工也陆陆续续来到店里。
炭火依旧燃烧。深夜的金边,巩红朋常常还在烤炉前忙碌,面前是羊排和牛肉,身后是妻子和孩子。十一年的烧烤生涯让他练就了耐力,也让他明白,生意的核心不仅是利润,还有那份始终如一的坚持。
从兵营到炭火,从沈阳到金边,巩红朋的人生故事并不耀眼,却足够真实。他在异国他乡守着一间烧烤店,守着家人的归宿,也守着一份最普通却最难得的执着。
|